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逝——边缘渐没的20年

22 2018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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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作品荣获2003年40届IFLA国际风景园林大学生设计竞赛一等奖(景观建筑学奖)

1 构思过程

2003年IFLA国际风景园林大学生设计竞赛的主题是“边缘的景观”,按照组委会解释:随着文明进程加速,许多有丰富历史、文化、生态价值的景观,正处于不可恢复的边缘,要求参赛者对这些边缘展开设计。看完任务书,问题产生了:什么样的边缘在中国是具有代表性的边缘?大会主旨中提出的“边缘”,在中国这样一个正处于大规模建设阶段的国家有很多,关键是敏感点的选取。
接下来的一周,我们试图从相地作为解题的切入点,考虑了敦煌、丽江、北京等诸多地方,均因为"边缘"特征不明显而放弃。就在举棋不定时,朱育帆老师给我们建议了“三峡”。
从时间上来说,三峡正处于变化的临界点:大坝6月即将开始蓄水,这将对三峡整个地区,产生急剧而不可逆转的影响;从空间来说,蓄水位调整,将使上游沿岸近560km范围的区域内,海拔高度处于175m以下的140多个村镇面临拆毁、搬迁,处于即将消失的边缘状态;从文化上讲,三峡大坝截断的不止长江,还有这个地区独特的传统文化脉络,延续千年的历史处于消失的边缘;生态上,"高峡出平湖"这样一个人工的急剧变化,必然伴随着当地生态的被破坏。综合分析,三峡地区充分体现了竞赛主题:人类活动所造成的有历史、文化、生态价值,不可恢复的"边缘的景观"。另外,“三峡”这样一个特大工程,在国际上也有相当的知名度,在多个学科中存在诸多争议,这可以给设计方案带来更多的共鸣。
大区域确定后,接下来需要寻找一个有代表性的点。三峡地区由于三峡工程长期议而不决,城市建设基本处于停滞,但也使得这里相对其他周围地区来说,历史遗存更加丰富完整。这为我们从这个点本身所包含的独特历史探索解题思路,提供了更多可能。寻找的这个代表点,需要契合边缘景观的特征:在三峡水位变化时能产生兴奋点;具有突出的空间、文化特点;规模不宜太大,但有较高的国际知名度。在对沿江受淹的十几个较大城镇基础情况做调研后,目标锁定在:西沱、石宝寨和大昌。西沱2km长的“云梯街”,在水位上涨后将消失500m;石宝寨在水位上升至175m时,仅留下玉印山,成为长江中的盆景;大昌具有1700多年的历史,平面近圆形,古镇的主要结构"三街三门一坊"保留完整,长江水位上涨后,大昌前蜿蜒而过的大宁河将淹没整个古镇。 
初期的设计,主要针对这3个地区进行,在探索概念的同时,寻找恰当的实施地点。开始的思路是用建设性的手段,如大坝等保护这些特色景观,设计的重点在于“坝”所产生的景观,我们理解这一道挡水的“墙”是分隔历史与未来、水与陆地的“边缘”。
但是随着思路的不断深入,我们逐步意识到,先前的努力都集中在就地保护和搬迁后再发展上。这两种方法,都常见于文化遗产保护中,但在这个方案中带来了一个问题:增建的部分或搬迁后的部分,在大环境已经改变的情况下,如何保护居民既有的生活模式不改变,而不仅仅是作为旅游的“盆景”?这种手段似乎无法避免文化基因的变异,一时间方案停滞了下来。
一次方案讨论给了我们意外的灵感,在讨论利用江水而不是完全隔断时,涉及到了淤积泥沙的清理问题,突然联想到长江的水土流失造成了损失,但是也造就了下游的冲积平原。事物都具有两面性,泥沙在三峡工程中是需要清理的不利因素,但它同时又是构成景观的基础元素,逆向思维是为什么不利用这些泥沙?这些逐渐淤积的泥沙会在原来的城镇遗址上造成什么样的景观?随着时间的推移,景观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?这样的景观会对周围环境产生何种影响?……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们兴奋异常,设计的代表点也自然统一到能够反映三峡地区城镇特色的大昌古镇。在继续研究三峡蓄水位的变化后,发现三峡蓄水并非一蹴而就,从现在水位(118m)达到最终蓄水位(175m)有15~20年的过渡时间,这其中每年冬夏的水位又反复交替变化,另外还有为泄洪、发电等要求产生的随机性水位变化。这些丰富的变化,为设计内容提供了素材,整个变化的过程成为设计的焦点。所谓的边缘也从文化、历史、生态的边缘深入到时间的边缘上,由此整个解题的思路形成了:展示处于消失边缘的三峡古镇大昌在20年中的景观演变过程,将一道锐利边缘转化为生长的、持续的、温和的变化过程,让处于毁灭的边缘成为新生长的起点。这个20年将构成新的一段历史。
在与朱育帆老师交流后,他肯定了我们的想法,并且提出,把这种景观展示方法,扩大为在三峡这个特定地区、特定时期景观保护的一种模式。大昌作为一个点,代表了三峡库区140个受淹城镇,使之具有普遍性。
至此,整个方案的逻辑框架基本成型。

2 场地条件

大昌镇位于重庆市境内长江的一条支流——大宁河边。它有着1700年的悠久历史,城市结构非常有特色:内城面积约4.27hm2,包括圆形城墙基址、2条主要街道和3座城门;外城起始于东城门,顺着一条主要街道向东延伸。这两部分,记录着这座城市从秦朝以来完整的历史过程,标志了三峡地区独特的城市文化。

3 概念构思

整体搬迁或者任其拆毁,对于大昌古镇都是不恰当的处理方式。即使古镇得到迁址,村镇的人口组成与生活方式都变动很大,结果将是:一个内部变质的古镇外壳被迁移,古镇的生活文化已经变味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这种方式并不比拆毁明智很多,同时由于所需资金的庞大而不具有普遍性。
作为发展中国家的景观园林师,我们对于这些即将消失的古镇的控制能力,是极其有限的。我们必须直面它们的突然消失,而且必须接受一个事实:它们终究会消失。诚然,任何事物都有它的生命极限,而且必然要经历诞生、成长、变异乃至死亡的过程。但关键的是,它的消失如何成为新生长的起点?

3.1 展示“边缘”的生命过程
存在与消失之间的变化被称之为边缘状态,它直观地展现了边缘的生命过程中最具意义的时期。抓住这段时期并且展示给人类自身,就会引起人们对于边缘的理解,同时也见证新的存在的开始。

3.2 减缓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的干扰
当一些实体,尤其是自然地理实体发生巨大变化时,会带来一种锐利的边缘状态。它将会对我们赖以生存的生物环境带来不适应的影响。景观生态学应当利用生态材料,诸如阳光、水、空气、土壤、植被等,提供缓冲性设计,来减缓突然的变化带来的生态扰动。 

3.3 塑造景观格局的框架体
除了以上的景观设计材料,在个案中景观格局的形成还需要有机的组织方式。就像中国的景泰蓝制作一样:首先,设立基础性结构作为框架;然后是不同类型的嵌块形成于框架体的格块中。最重要的是,时间是景观格局形成过程中的重要材料。它将其他景观材料组织起来,形成生态演进的景观嵌块。水、空气、土壤、植被等,在时间的作用下,逐渐形成最后的大地景观——景观镶嵌体。

4 设计表达
 
4.1 景观过程
方案的主要概念,是在大昌演示景观进化的过程。这个过程包括了地形、文化和生态的逐步变化过程。
根据有关部门统计,每年长江水土流失总量达170.2万吨。在这个方案中,泥沙在古城的基址上,聚集形成大地景观。大昌古城的面积约42.7hm2,每年古城中沉积的泥沙接近1.28×105 m3,大概能覆盖古城30cm。约20年后,整个古城会被泥沙完全覆盖。
在未来20年的夏季,长江水位下降,露出沉积的淤泥,这些逐年累积的淤泥,为当地湿地植物的生长提供了充足的养料。植物的根系生长,又反过来固定了泥沙,减少水土的二次流失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一个良性循环的生态过程形成了:有机植物生长和腐烂形成的肥沃的腐殖土,为来年植物的生长积蓄了养料,这样形成类似当地梯田的景观。
最终,长江水位达到古城以上20m,一切都消失了——古城、过程以及边界。只有长江航道中的一些地标灯,还能告诉我们这里过去的故事。

4.2 内城结构的保留
古城的建筑材料包括木材、竹子、石头、砖、瓦片和石灰等。当水位上升时,墙上半部的石灰、屋顶的木材和瓦片将会很容易被冲走,因此这些材料必须清除。仅保留石头和砖砌筑的主墙体作为基础结构。这些墙体勾画出以前城墙、街道和住宅的轮廓,城市的肌理被保留了下来。
但是,传统建筑内院的建筑材料,主要是木材和竹。为了保留这些富于魅力的材料,以维持整个建筑结构的完整性,我们在原来院落的位置上加入了竹制编织体,里面的填充材料为拆出屋顶时留下的碎片。这种古已有之的构造做法,在当地用于修建围堰。它的作用是减少水流速度,同时可以减少构筑物本身的阻力。采用这种方法,含有泥沙的江水可以通过编织体,而水流减缓后泥沙又可以在城中沉积。

4.3 外城肌理的标示
沿着一条与内城相接的街道,逐步形成了大昌古城外城,这条街道宽度仅两三米,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,建筑形式也更新一些。为了表达两者的不同,我们用一座浮桥和阵列的柱子来象征原有城市空间。先前的街道转化为一座浮桥,它连接着“水上之城”和“水下之城”。原有建筑的柱子被保留下来,在采取加强构造措施后,这些柱子成了大昌外城的纪念物。当水位下降时,柱子露出水面,周边生长着水生植物。

4.4 确保可达性
不同的季节中,淹没古城的水位是不同的,有时候是全部被淹,有时候是部分被淹。我们提供了一条可达的通道,让人们可以感受这个边缘之城。一座带有码头的浮桥,可以在任何水位时,把游人输送到垂直交通塔。这座塔充当了电梯的作用,通向水下的内城保护展示空间。

4.5 水下展示
在过去的1 700年中,一座座不同时期的建筑物,一点一滴地积累在这座小城中,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城市空间,尤以街道、寺庙和住宅最为突出。温家大院和帝王庙被选作典型建筑,用玻璃盒在水下完整地保留下来。混凝土和玻璃墙被用于保护街道景观,它们切开建筑、把最精彩的门脸保护下来,展示当地建筑的精华。这些都作为历史沉积的一部分保留下来,水中泥沙随着时间一点点淤积,新的历史又加入沉积,从古至今连续的历史断面在纵向上形成。

5 扩 展

对于三峡众多的古镇,许多规划者提出将村镇整体或局部搬迁至山体更高海拔范围的方式,此举消耗资源与人力相对巨大,仅能应用于极少数具有重要价值的古镇或其局部建筑。大多数村镇仍旧面临着被完全拆毁、淹没的命运。
以上的概念和措施,代表了一种发展的模式,我们称之为“渐没的边缘”。它提供了一种缓和的方法来应对人类行为造成的突然性变化。生活中存在更多的被其他人类活动所摧毁的景象、历史或文化。我们提出的这种模式可以做一面镜子,它反映了景观设计师在特定时期,如何将一道锐利的边缘转化为新生长的起点,融合为整个历史的一部分。

参赛者(排名不分先后,成功共同分享)
李家志、李丽 清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研究生
(指导教师:朱育帆 导师:朱育帆)

作者简介
李家志/1978年生/男/四川成都人/清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研究生/研究方向:景观园林设计(北京100084);
李丽/1980年生/女/山东淄博人/清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研究生/研究方向:景观园林设计(北京 100084);


参赛作品 (2003年摄于加拿大)